096狂刃诛魍魉冷语藏机锋(2/3)

顾兰因却没有依言坐。她向前迈了两步，恰好站在灯光与影的界，目光直直地望向吴时，摒弃了所有寒暄，开门见山，声音压得极低，却每个字都清晰无比：“吴，我是为日前之事而来。”

顾兰因呼猛地一窒，神瞬间闪烁了一，掠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无奈。她意识地避开了他那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目光，侧过脸，低声：“我……自有我的消息来源。吴，请您务必信我，此次风波，绝非寻常的外或私恩怨可比。您及的是他们最、最不容侵犯的所谓‘尊严’底线！明面上的抗议或许会因时局顾虑被

“我明白您是护妹心切！任谁在场，都无法容忍那等龌龊行径！”顾兰因急，声音不由得提了些许，随即又自压，带着一焦灼，“松室其人死不足惜！但您可知……日本驻屯军层已然震怒！会议上，主战派声音涨，甚至有人叫嚣要动用非常手段，不惜代价行报复！他们……他们视此为对帝国威严的严重挑衅，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！”

“吴。”她微微颔首，声音比平日低沉沙哑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
“哦？”吴时微微挑眉，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、冰冷的弧度，似笑非笑，“他的手伸得过界，沾了不该沾的，我便代为清理一。有何不妥？”他的语气平淡无波，却透着一砭人肌骨的寒意与不容置疑的势。

西边小客厅光线晦暗，豆青纱罩的灯在厚重的地毯上投一圈昏黄的光。顾兰因独自坐在一张法式天鹅绒沙发里，穿着一近乎墨黑的蓝旗袍，外罩一件藏青薄呢大衣，似乎想将整个人都隐没在影之中。与往日那份从容知相比，她此刻脸苍白，底带着难以掩饰的倦意与惊悸残留的痕迹。双手迭放在膝上，纤细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泛白。听到脚步声，她立刻站起，灯光勾勒她略显单薄的影。

吴时没有接话，只是静静地看着她，邃的眸看不绪，仿佛在等待她将戏文唱完。

然而，表面的平静之，暗更加汹涌。吴时这石破天惊的一刀，虽然暂时斩退了日方明面上的咄咄人，但也彻底暴了他的立场和悍手段，将自己和整个吴家，乃至北平的抗战力量，都推向了更加凶险莫测的漩涡中心。日本人暂时的退让，并非畏惧，而是为了更准、更致命的报复蓄力。北平的空气中，火药味愈发重，一场更大、更残酷的暗战风暴，正在悄然酝酿。

一阵极轻的叩门声响起，打破了室的宁静。陈旻推门而，步履无声，低声：“座，顾兰因先生来访，言有要事相商。”他略一停顿，声音压得更低，“是从后园角门悄悄来的，十分谨慎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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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顾先生请坐。”吴时抬手示意，自己在对面一张木扶手椅上落座，姿态端正，“不知顾先生有何指教？”他的语气客气、疏离。

图之。”

吴时端坐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，批阅着卷宗。目光沉静如，落在纸面上的字迹时，专注而冰冷。那日什锦园溅起的血光，似乎未曾在他心底惊起半分涟漪，至少，从他此刻波澜不惊的脸上，窥不见丝毫痕迹。他握笔的手指稳定有力，笔尖在纸上划过，发均匀的沙沙声。

田代皖一郎脸变幻不定，中怒火难平，但王克等人的话，以及酒井隆之前的分析，像一盆冷，浇熄了他一分冲动。他知华北局势的复杂，也明白暂时隐忍的必要。帝国的大业，不能因一时意气而受损。

“您那日……太过冲动了。”顾兰因的语气里没有指责，反而浸透着一后知后觉的、切的后怕与焦虑，“松室孝良是日本华北特务机关的心人之一，您当众断他一臂，此举……无异于烈火烹油，将最后那层勉力维持的薄纱彻底撕碎了！”

松室孝良被断臂事件后的第叁天，北平的天空沉得如同浸透了墨的棉絮，铅灰的云层低低压在紫禁城的飞檐之上。

吴时握笔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，笔尖在纸上留一个略的墨。他抬眸，中闪过一丝极快敛去的讶异，随即恢复成一潭。“请她到西边的小客厅。”他平静地放笔，站起，动作间带着一惯有的、不容置疑的从容。

最终，在经过激烈的争吵和权衡后，日方层压了立即行公开军事报复的冲动。他们对外的径统一为“松室机关突发急病，正在治疗”，暗地里则加了对吴时和军统北平站的监视与渗透，并将这笔血债牢牢刻在了心中的复仇名单上。

吴时微微向后靠向椅背，冷静地审视着顾兰因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变化：“顾先生的消息，倒是灵通得很。”

砺锋堂书房，却异样地维持着一近乎凝滞的平静，仿佛窗外酝酿的雷霆风暴与这方寸之地全然无关。唯有炉偶尔爆开的炭火轻微噼啪声，才划破这片刻意维持的沉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