壹(2/2)

他这，是知她的顾忌。

未有月桓猜测的闭月羞，叶临的答覆让他意外至极。自他志学迄今已然弱冠，特属女的千百媚他没少见，鶯鶯燕燕，却未有一人如她这般恣意清傲、沉静通透。

与这观锦一地豪迈不羈、快意人生之男儿，若差之十里，倒不虚假。

桃锦渡一碧万顷，地观锦西界之极。浩汤江之东，便是接壤州靖安。

萍相逢自是有缘，珍惜便是。

待得叶临率先踏树纷繁，緹纁影端婉併着一抹清傲，竟不突兀。月桓自后方望她步履轻盈，稍一闪神，便如隔重山梦。清雋面容遂同样转盼这十里武陵，眸一片粉淡若胭脂，落红飘絮更如雨，苞之桃艷滴，再闻香馥郁浅淡，差异悉数皆因风劲之弱。

他復笑了笑，「……章台新柳，倒是意料之外。」

天九州，四海八荒，自皋兰而行逃至这观锦已数月有馀，他所惧所忧，不过这一分的隔阂，二十转，他是真憋得慌了。

月桓反问自己，心底却是清明一片。

心底再是惦量片刻，半首诗便于心尖悄然成形。月桓直想，来日如有机会，定要请她为他摆渡一回。

观锦之女，原都是这般样么？

叶临闻言，倏地一愣，为的是月桓这般直白的夸讚之言，更为他自始至终着实文采斐然的卷墨之息，若有似无，繚而不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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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桓胆敢这般冒昧试探，亦不过见叶临为人肆意从容，估量不会同他计较。

君乘车，我笠，他日相逢车揖。君担簦，我跨，他日相逢为君。

初识结友，一见如故。相识满天，知心能几人？又何况，佳人嫣然轻笑，一倾芳华，亦不枉他此趟之行。

月桓一愣，似不敢信，曜眸邃不可探。凝视她良久过后，他末了轻頷首，淡笑之容俊朗秀，不再迟疑，「月某却之不恭。」

「这般说来，月公可是外地人了。叶临曾闻，州之大辖九县，各有殊异。月公又是自何而来？」不着痕跡地度量起男之素裳，虽是白縞，远见便知质地极好，非寻常人家能得。叶临且望，心底便知一二，登时想着莫不可与之，否则免不了为自己招祸上。

她当知他所想……她当知。

温文尔雅，言笑慎稳。

这如此傲却不肆，不容人欺，月桓不禁笑叹，她当真不负那惟观锦一地，方得佳人临咏歌之盛名。

「明玉似，公当如是。况我叶临，也非经不起玩笑之人。」碧眸一挑，叶临望向月桓的目光里，多了分更真的笑意。如是这般一个人，叶临暗忖，如是这般一个可与她笑谈风月之人，兴许她大可不必顾忌太多。

「叶姑娘的意思是……？」月桓闻言，虽这般反问，面上却无半分惑然容，曜眸骤起偌大涟漪，笑意渐。鸟风月，本是随而览，如是刻意之为，倒失了分纯粹。

这偌大州辖九县，以皋兰一县为首，地中心，四周环以观锦、渠守、魏寧、靖安四县，后尚有四县规模不大，位居五县之。毋须月桓多解释，叶临亦知他言间急急带过之举，是不让她介意他自何而来。

「皋兰。」二字落定。月桓眉淡然，话语不疾不徐，「不瞒叶姑娘，说来此次为我初次离家远游，故而择了这离皋兰最近的观锦先饱览一回风光。早些时候听黎暘街上不少人今日桃锦渡边十里红林开最盛，这才赶着来亲睹一回繁似锦。」

叶临逕自悠悠盪转思绪，尔后回瞥向桃锦渡畔那一叶扁舟，浮浮摇摇，再略瞧正的林郁郁，绵延十里。她心中思量半刻，终是淡然一笑，决意不再多想。

月桓所言，并无虚假。然那话语虽极其轻快，方窜耳，叶临便被他刻意造作的语词给黯了几分眸。

「不敢。还请叶姑娘莫介意我的踰矩。」勾起脣边半弧，月桓随后朝湖畔扁舟稍一比去，「我知叶姑娘你不愿欠我人，可若过了这桃锦渡，便是靖安。我方来观锦没多少时日，倒想再看看此风光……这十里桃林之，我亦可晚些时候再来细赏。」

「月公说得可极好听。然这一番谈话过后，我何来方才心思再桃林了？」微瞇碧眸，叶临目光灼灼，教人探不清所意。

将目光拋予月桓，直视那白皓影的清碧波中不兴涟漪，可叶临的问句间却是极清晰的轻浅笑意，「月公，玄都初绽，同游？」

足不似此之人。